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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风恋】翔云(小说)

日期:2022-4-19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
翔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农村,她的母亲叫李桂枝。在翔云还是童年时,李桂枝的男人因为去附近的小煤窑打工,不幸遇到了塌方,结果被埋在了地下。当他被挖出来时,早就没了气息。自己的男人死了,李桂枝生活顿时没有了着落,只好带着翔云去老板家讨要说法。没想到那个小煤窑的老板在村里和镇里都有很硬的靠山,结果只赔了些钱就草草了事。随后,那个小煤窑仍然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,又在废墟上开工了。可怜的李桂枝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,无权无势,又孤苦伶仃,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,忍气吞声。从此以后,幼小的翔云就成了没有爹的孩子。

家里没有了男人,就如同没有了顶梁柱,李桂枝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贫,还经常受人的白眼和欺凌。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翔云上小学。让李桂枝没有想到的是,翔云竟然也如同她一样,在学校里经常受到同学们的欺负和嘲笑,甚至还有人骂她是野孩子。翔云每次被人欺负回家后,都忍不住地哭泣。李桂枝看见女儿受委屈,自己的眼泪也不断地流了出来。

邻居张老太见了,就不断劝说李桂枝别再守寡了,再去找个男人重新过日子。李桂枝起初不愿意,那是因为她怕翔云会被后爹欺负,想等翔云年纪大了再说。可是等到翔云上了初中,依然还受到同学们的歧视和欺凌。这时,翔云已经逐渐明白事理了,自然也就越发受不了。当然,李桂枝更是受不了。李桂枝知道,家里没有男人撑着,孤儿寡母的日子实在不好过,就连翔云被人欺凌,都没有人能帮忙,总不能让她这个寡妇出头露面吧。李桂枝思前想后,为了孩子,一颗再嫁的心也就渐渐活了。她终于答应了张老太,要找个男人重新过日子。

张老太听后,就如同天上掉下个大元宝,乐颠颠地赶忙将自己的远房侄子大柱介绍给李桂枝,并且把大柱夸得像朵花似的,什么善良体贴、知寒知暖等好话说了一大堆。等到李桂枝问她大柱既然这样好,那为什么不娶媳妇时,张老太只是含糊其辞说大柱本来是有媳妇的,只是因为媳妇跟别的男人跑了,他这才一个人过。李桂枝也没想太多,也就点头答应和大柱相亲。等到见面那天,李桂枝一见大柱,立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。原来,这个大柱不但神情举止有些木讷,还是个瘸子,并且还带着个傻儿子。李桂枝问他腿是怎么瘸的,大柱说是当年进城,在建筑工地当农民工时,从脚手架上掉下来,摔坏了右腿,才落下的残疾。李桂枝又问他,你的媳妇为什么跑了。大柱倒是诚实,一五一十把自己的遭遇全都说了。原来他起初也是成了家的,媳妇是家里人通过换亲方式换来的,可是自从他的腿瘸了之后,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的媳妇嫌弃他,索性扔下孩子,跟别的男人跑了。大柱只好一个人带着儿子山根生活。山根的年龄比翔云大一岁,人也和他爹一模一样,傻头傻脑的。大柱因为腿瘸了,再想找媳妇,就没有人愿意跟他了。

大柱是个瘸子,还有个儿子,这让李桂枝心里一万个不愿意。

“我说翔云她娘,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条件,年纪不小了,也带个孩子,孤儿寡母的,正常人家的男人谁能看上你?别看我这个侄子虽然腿瘸,可心眼不坏,人也老实本分。那山根也是个好小伙子。家里有这两个男人撑着,你还怕什么?”张老太又吐沫星子横飞般劝说起来。

李桂枝听完,想了想,不由得叹了口气。她知道到自己的情况,虽然还不到四十岁,可长得却像是五六十岁的人。这些年,她一个人拉扯孩子过日子的艰辛,以及外面风言风语的影响,头发早就斑白了,人也变得憔悴不堪,别说好人家的爷们不好找,就连村子里一般人家的单身男子也不会看上自己的。

“大柱虽然是个瘸子,可倒是诚实。山根虽然也有点儿傻呆呆的,看模样也忠厚老实。再说了,家里没有个男人实在不行。算了,还是认命吧。”李桂枝心里叹息着,想了半天,终于勉强答应了张老太。

张老太简直乐疯了一样,生怕李桂枝又反悔了,于是当天就让大柱入赘到李桂枝家。当然,山根也跟着一起住了进去,并且第一天就管李桂枝叫“娘”。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,又因为山根比翔云大一岁,所以李桂枝就让翔云管大柱叫“爹”和管山根叫“哥”,可是翔云根本就看不起呆头呆脑的大柱和山根,每天看他们就像看傻子一样,从来都是爱理不理的,更别说叫“爹”和“哥”了。可是,大柱和山根却不在乎,尤其是山根,一直称翔云为“妹子”。

家里多了两个男人,的确让李桂枝的底气足了不少。大柱虽然腿瘸,可是干农活却是一把好手,使锹抡镐的,倒也不在话下,自家地里的庄稼活基本上全都他承包了。山根虽然有些呆呆的,可是长得像个黑铁塔似的,也有力气。他自从老家转学后,就和翔云在一个学校读书。山根本想跟着翔云一起上学放学,可是翔云嫌他傻,始终不愿意和他一起走。如果山根非要跟着她时,翔云总会朝他瞪眼珠子,吼道:“傻子,离我远点儿!”一听这话,山根只好窝窝囊囊地走开了。

俗话说,人善被人欺,马善被人骑。别看翔云对待山根像老虎那样厉害,可是在学校里就变成了一只任人欺负的小绵羊了。学校里有个镇领导的一个亲戚的女儿,名叫金玲,家里有钱有势,平常高傲得不得了,就像富人家的大小姐那样娇生惯养,不但身上名牌服装数不胜数,就连上下学都有豪车接送。金玲平常一直都非常蔑视翔云,不但因为翔云的家庭,更因为翔云穿着很寒酸。就在山根来了不久之后,这一天放学,翔云刚走出学校不远,金玲的轿车就从后面开了过来。

“喂,野种,没看到我的车子开过来吗,给我滚开?”翔云只是稍微躲得慢了一点,金玲就摇下车窗玻璃破口大骂起来。

“你!”翔云气得瞪了她一眼,但因为胆小,还是躲到了一旁。

“好呀,野种,长本事了,竟敢瞪我。今天,我就要给你好看!”金玲气冲冲地下了车,来到翔云面前,劈面就是一巴掌。

翔云的左脸顿时红了一片。火辣辣的疼,让她立刻掉下了眼泪。

“你……你干嘛打人?”翔云委屈地质问。

“我就打你了,你敢怎么样?”金玲插着腰,瞪着眼睛,就像老虎一样,好像随时都会吃了翔云。

“呜呜!”翔云惹不起她,只好忍气吞声地哭起来。

此时,周围早就聚集了一堆人,大部分都是学校的同学。一些同学看着翔云无辜挨打,虽然气愤,但惧怕金玲家的权势,都敢怒不敢言。当然,其中也有一些平日里围拢在金玲身边、阿谀奉承的同学,趁机起哄,其中竟然还有为金玲叫好的人。

翔云面对金玲和这些人的羞辱,眼泪越发流得像小河一样。

“你干嘛打她?打人是不对的,你必须向翔云道歉。”当金玲洋洋得意地准备上车时,山根突然从人群中挤了过来,一本正经地对她大声说。

“咦,你是谁呀?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?”金玲上下打量了一下山根,见他身穿校服,也背着个书包,看样子也是本校的学生,可金玲就是没有印象。的确,山根是新来的,为人又木讷,不张扬,谁能把他放在眼里。

金玲撇了撇嘴,满脸的不屑表情。

“翔云是我妹子。你应该向她道歉,否则我不让你走。”山根见金玲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,竟然傻傻地拦在车前不让走了。

“嘿嘿,翔云这野种什么时候冒出个哥哥来?不管你是谁,敢拦我的车,我看你就是找揍!”金玲立刻火冒三丈,随后招呼旁边两个看热闹的同学:“赵鹏、李啸,你俩过来,给我教训他。”

赵鹏和李啸是金玲的同班学生,平日里就一直巴结在金玲身边,对她非常毕恭毕敬,也对她言听计从,今天正好赶上了。两人听了金玲的话,立刻撸起袖子,凶神恶煞般朝山根扑过来。

“啪”、“啪”,山根只两拳就把赵鹏和李啸给打趴下了。金玲真没有想到,别看山根木讷,竟然有一把子力气,对付赵鹏和李啸两个人简直绰绰有余。

“真是两个窝囊废!刘叔,你去教训那个黑小子,给我出气。”金玲冲着给自己开车的司机说。

“好。”随着话音落下,一个彪形大汉打开车门,来到山根面前。

虽然山根对付那两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同学不在话下,可毕竟还是个孩子,如今要面对一个孔武有力的高大男人,就明显吃亏了。结果没两下,山根就被那个男人踹倒在地。随后,那个男人又踢了他好几脚,才算罢休。赵鹏和李啸见山根躺在地上,毫无还手之力了,也趁机过来拳打脚踢,趁机报复。

“好了,别打了,今天就饶过他。”金玲见山根早已经是鼻青脸肿、面部流血,怕闹出人命,这才发话。

赵鹏和李啸听后,停止了殴打。

“刘叔,我们走。”金玲高傲地上了车。小汽车随后卷起一阵尘土,扬长而去。

四周围拢的人群也渐渐散了。

“傻子,你干嘛要招惹她。”翔云看到躺在地上的山根,心中不忍,连忙过去把他扶了起来,还埋怨他。

“我就是看不惯她欺负你。”山根傻傻地笑着说。

翔云连忙掏出手绢,把山根脸上的鼻血擦干净,然后问:“还疼吗?”

“我没事。我爹说我身子硬,抗打。他们打这几下,根本不算啥。”山根回答说。

“那我们回去吧。”翔云于是搀着山根往家走去。

山根见平常一直对自己冷冰冰的翔云竟然主动搀扶自己回家,脸上就像开了一朵花似的,别提有多高兴了。

两人回到家,李桂枝和大柱一见山根这模样,都慌了起来。等到问明了缘由,李桂枝不由得埋怨山根为什么要强出头,并说那个金玲是不好惹的。山根只是傻傻地笑,根本没有放在心上。大柱也心疼儿子,又是帮着洗脸,又是帮着换衣服,忙活了半天,才算完事。

从这以后,翔云就多了个心眼,尽量早来晚走,这主要是为了避开那个桀骜的金玲。这件事过去后,也逐渐风平浪静了。幸运的是,不久之后,金玲以及追随她的赵鹏、李啸等人都毕业了,全都去县城上高中去了。翔云这才松了口气。可就在金玲毕业后不久,山根因为智商太低的原因,考试经常不及格,再加上李桂枝和大柱也负担不起两个孩子的学费,因此他就辍学了。山根回到家,和他父亲一起,开始下地干农活。

有时,山根还会去学校接送翔云,可是翔云依然对他冷冰冰的。

时间飞逝,很快翔云就初中毕业了,可是在考高中时她却落榜了。与其说是落榜,还不说是她主动放弃的。因为她听张老太的孙女银凤提起过,李桂枝给她找了个傻子后爸,而且还有一个傻子哥哥的事情已经通过金玲等人传遍了县城中学,并且成了一些人乱嚼舌根的笑柄。银凤比她大两岁,和她关系很好。银凤还有个哥哥,叫铁栓,二人正在县城中学读高中。翔云听后,心里越发受不了。人言耸畏,她也就主动放弃了高中的学习。这一年,翔云正好十六岁,模样也出落得就像一朵花似的。

李桂枝本来想让翔云继续念高中,可是翔云死活不肯。知女莫如母,李桂枝如何能不知道翔云的心事,最后也只好随她。翔云在家里无所事事,于是就跟着李桂枝操持起家务,除了养猪喂鸡,就是收拾家里并且做饭做菜。那大柱和山根都是种地的好手,李桂枝又十分勤俭,因此近几年,一家人的生活倒也过得红红火火。尤其到了今年,不但李桂枝原来的破旧房子换成了砖瓦房之外,家里还有了不少积蓄。

不知不觉,又过了两年多的时间。

这一天上午,那个张老太又过来串门了。大柱和山根下地干农活还没有回来,家里只有李桂枝在家。翔云则在外面自家猪圈里喂猪。

“我说翔云她娘,大柱这人不错吧。你看看,自从他进了这个家门,你家变化有多大呀!不但砖瓦房住上了,而且家里也填了不少家当,看来小日子过得很红火。你真要感谢我这个媒人啦。”张老太得意地说。

“是呀,我是要好好谢谢您。”李桂枝连忙说。她和大柱虽然没有感情,可是自从大柱来了之后,田地里的农活全都承包了,粮食也逐年增收,家里收入也在增长。就看在大柱肯干又对她照顾得很好的份上,她在心里也要感谢他。

“不是我夸,大柱是个本分人。你找了大柱,可是天大的福分呀。”张老太不由得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夸赞起大柱来。

李桂枝知道张老太是个碎嘴子,虽然这些话都听腻了,可是又不好打断她,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听。正当张老太说得眉飞色舞时,翔云从外面提着喂猪的饲料桶回来了。

“翔云,你陪张奶奶坐一会,我还要给大柱他爷俩做饭呢。”李桂枝趁机把翔云拉过来,自己则到厨房躲清净去了。

张老太根本就没有听出话外之音,见李桂枝走了,还就真和翔云说起来。其实,翔云也不爱听她唠叨,可是母亲躲了,自己也不能再冷落她了,于是极不情愿地耐着性子听张老太继续说。

张老太先是跟翔云唠了些家常,然后就开始谈论起最近村里人都去城里打工的事情来。紧接着,她说起了自己的的孙子铁栓和孙女银凤。翔云知道,铁柱和银凤在高考落榜后,都先后进城去了,并且以前也听张老太说起过,他们都在城里一个建筑工地打工,这一年也确实挣到了不少钱。张老太喜欢吹嘘,早就在村里逢人便夸自己的孙子孙女如何进城挣到了大钱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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