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场浇灌乡愁的雨

肖正华

平日忙里忙外，难得回一趟鄂西老家。那连绵起伏的峻岭、清澈见底的河流、葱郁幽深的林間小道，还有那些点缀在青山绿水間的老屋……阔别多年之后每再见它们一次，眼角就情不自禁要湿润一次。

跟大多数离开故乡、出门远行的游子一样，我在这片生我养我的黄土地上整整生活了18年，考上大学那年后就彻底离开了它，再也没有長期在它的怀抱里偎依过。每年春节，虽说也得回老家探亲，但因为路途遥远，每次都是來去匆匆，好像刚踏上这片土地，跟它擦肩而过打了声招呼，又不得不转身而去。

很难得这次回老家不是因为探亲，而是因为工作出差。原本是下午3点钟的高铁，我却提前两小时就到了火车站，生怕会误了车程，这让我自己都感到有些吃惊。往常出差，不管是去火车站，还是去机场，我可从來没这么早过，能踩上最后的检票时間点就不错了。

如有空闲，我愿意背个背包、拿着相机、带上纸和笔、关掉手机，跟着火车从北到南，或从南到北，再來几次18岁那年那样的独自一人出门远行，一路边拍风景，边在过往村庄和田野里寻找灵感，写写埋藏在内心深处多年、事关青春跟流浪的散文。

经过6个多小时的车程，终于走出了从北往南沿途那一连串被雾霾封锁的城池，到达家乡湖北。夜色早已降临，冷月高悬于万里苍穹之上，稀稀落落的繁星在调皮地眨着眼睛，见到此情此景，心情陡然好转了些。

在江城停宿一晚，第二天一大早继续乘列车赶往故乡。本想着第二天再出发，天公能作美，可一赏荆楚大地之迷人景色，可天空却意外地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雨。不过，这雨不大，完全不像北方的雨那样冰冷入骨，它下得舒缓，下得浪漫，下得静谧……

好一场久违的來自南方的、故乡的雨！我细细地品尝着一直令自己魂牵梦绕的热干面的味道，透过车窗，大脑在不停地储存着这一路上的细雨微风，还有那些湿漉漉、绿幽幽的田野，一排排、一座座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村庄。

列车过孝感、随州、襄阳，荆楚水域、汉江平原、城镇风貌一览無余，就这样随着列车轮子的转动，不停地如蒙太奇般变换着被雨剪辑的镜头，内心深处那些尘封已久的关于乡愁的感觉愈发明显，再经车窗外那一场下得恰到好处、轻重缓急的秋雨的浇灌，“近乡情更怯”的感觉是越來越浓。

终于到达久违的故乡——十堰，天空依旧飘洒着温柔的小雨，那一串串雨丝如同那些年离别时流淌在那个少年眼角、心間的泪水，既充满浓浓的温情又渗透着绵绵的惆怅。

下火车时临近中午，接到我的朋友顺道把我拉进了一家家乡菜饭馆。“酒足饭饱”过后，继续赶路，前后进出秦岭南麓，过郧阳、竹山，往返竹溪，小雨朦胧下，秦巴老屋醉卧山腰，香樟、水杉、栾树植于道路两侧，成为金黄色景观带，好不迷人。

大巴车在蜿蜒的县级公路上匀速穿梭过程中，开车的师傅持续播放着那些能叩人心扉的悠悠情歌。两边山峦叠翠，山脚清泉汩汩，用相机抓拍雨中乡村美景之余，还有幸能和随行的一位乡村建筑设计师一起回味童年，倾诉那些远在天涯、近在咫尺的乡愁，是何等自在跟惬意！

现在回想起來，在好不容易重返故乡的途中能“遭遇”这样一场浇灌乡愁的雨，又何尝不是似水年华里的一件乐事！

(网络编辑:向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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